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陌上花开

         陌上花开

  前些日子听人说陌上花开,可缓缓归矣,忽然就起了兴致。

  初春时节,田野里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,蓝色的,花很小,多是五片花瓣,柔柔软软的,带着细小的白色纹路和几乎看不见的绒毛,散落在深绿色的草地上,看起来就像是有谁执笔细细描绘出来的一样。

  天气再暖和些,田野里还会开出大片金色的野花,这种花的叶子和花朵都是灿烂的金色,只有豌豆大小,都呈现出一种比较规则的五角星形状,看起来肉乎乎的,就像幼时看过的动画片里会眨眼睛的小星星,可爱极了。

  春天是个好季节,梨花和桃花都开了的时候,风里也带着清淡的花香。梨花清雅,白色的花瓣一片片的落在长满青苔的院子里,有些冷清,有些闲适,梨花满地不开门,多自在!桃花贞静又热烈,正如《诗》里传唱的那一句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,惊艳了岁月。桃花开时,有人不期而遇,人面桃花相映红,搅乱了一池春水。

  栀子花和金银花似乎总是在差不多的日子里开放,它们都有着白色的花朵,都带着美妙的花香;一个纯洁,一个秀气;一个馥郁,一个清浅。有首歌叫《栀子花开》,唱着栀子花开的时候干净又美好的青春,平白叫人想起那朵静静绽放的栀子花,和弥散在记忆里的芬芳……金银花要更淡雅一些,可以入药,也可以泡茶,若是早起摘上一大捧插在盛满水的玻璃杯里,可以开上好几天,香得很。

   五月槐花就该开了,村里种的都是刺槐,一串串洁白的槐花缀满树枝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素雅的清香,沁人心脾,无论是年幼的孩童还是年迈的老人都喜欢摘上一串,或是拿在手上,或是别在上衣的扣子里……槐花是可以吃的,先不说那蒸槐花、炒槐花、槐花饼、槐花糕、槐花饺子……单单是槐花那根圆柱形的花蕊便是极好的小食,味道清甜,吃过后唇齿间都留着槐花的香气……

  我在高中是住校的,宿舍楼外围着铁栅栏,上面爬满了带着小刺儿的蔷薇,开花时一簇簇粉色的小花点缀在一片翠色欲滴的绿叶中,每每引得我驻足观望,不忍离去,若是化作蝴蝶栖息在上头才好呢!闲时翻阅前人的诗稿,读到句“满架蔷薇一院香”,竟恍惚是那年微风拂过的模样了。

牵牛花也是喜欢倚着什么东西长的——或是一棵树,或是一截泥墙,勾勾缠缠的攀上去,将普普通通的地方点缀成美丽的风景线……牵牛花也叫夕颜花,开在夜里,太阳升起的时候就委委屈屈的缩起来,若是是贪睡一会儿便瞧不见那夕颜花开时的娇妍……

  夏天开的花我见得不多,一个是荷花,开在一汪清凉的水中,出淤泥而不染,濯清涟而不妖,中通外直,不蔓不枝,香远益清,亭亭净植,端的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!一个是拐枣树——也就是枳椇,我们这里有叫拐枣的,《诗经》里管它叫枸,《本草纲目》里管它叫鸡爪子,是一种乔木,说是他解酒有奇效,药用价值很不少。这种树长得高大笔挺,夏秋之交会开出来一种小花来,竟是绿色的,不经意间就落了满地,细细碎碎,柔柔软软,就像在院子里铺了一层绿色的地毯……

  秋天应是菊花的主场。我曾见过许多菊花,各有各的情态,各有各的美丽,然而我最爱的还是开的到处都是野菊,说不好它到底开在什么时候,只知道在某天就恍然发现:菊花开了,满地的金黄。

  桂花也好,小小的一朵,香气也浅浅的,安安静静的开,安安静静的落,低调,也不低调。我偏爱唤她木樨,仿佛是一个笑容清浅的女孩子——不,也许不是一个少女,那应该是一位成年的女子了,或许是二十岁,也或许是三十岁,反正是经历过世事的,她的眼角眉梢都是故事,三分淡漠七分疏冷,像极了武侠小说里的人物,偶尔抬眼看你,俱是看遍红尘的风华。

  诗里都爱说梅花,只可惜这里似乎并不多见,而古人又是真的推崇,只那寥寥几笔的文字便勾得我魂牵梦萦,却一直无缘得见。后来上了高中,偶然间与一缕冷香不期而遇——冷香,多么贴切!同一缕寒冷的风擦肩而过,你会嗅到一朵梅花的魂,那是一朵且开且落的梅,许是白的,也可能是红的,冷冷清清,飘飘渺渺的,说不好那是怎样一种味道,只是遇见了她才明白原来一切都在古人曾经落笔时已然说尽了。

  雪算不算得花,我也不晓得,不过又何必分那么清呢?总归是当得一句玉骨冰肌罢了。

  仔细想想也怨不得总有人说这陌上花开缓缓归方才最是深情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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